上回书说到大伙儿齐聚客厅，要处置洪德利。大家顺序落座，边看着洪德 利就边骂开了青草练。什么青草练认洋爸爸啦，什么青草练有奶就是娘啦，什 么忘恩负义，朋友中的败类啦，等等。这时洪德利的心直扑腾。于爷始终绷着 威严的脸看着洪德利，越瞧他越来气，这时可就说话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青草练投靠洋人，另有所图。投靠洋人，出卖祖 宗，要钱不顾脸的不只是青草练一个人。这些人像景阳冈上的老虎一样，尽管 你刺激它也不解决问题，只有狠狠地打它！打轻了不行，只能把他打死为止。”

世雄接着于爷的话说：“当初我们十三太保冲北磕头时，每一个人都想抱 团干出一番事业，万万没想到我洪二哥他利欲熏心，不顾兄弟情份分裂出去。 我洪二哥走的时候，我们也没开个欢送会，他也没有向大家道个别，没说清楚 自己为什么走，还认不认我们这些把兄弟。今天他登门又回来了，是叫他走 啊，还是不叫他走，请咱们总掌舵的裁决。

“今天咱们师兄弟都到齐了，我当着大家的面，把洪德利的事情再说一下。 这场洋人与大清国的所谓比武，实际上是洪德利与四番子合伙开的洪德利摔跤 武术社挑起的。你们教育学生不走正道，唆使洋学生在外边劫持女孩，打架斗 殴。你们摔跤武术社被朝廷查封，应当说这是罪有应得，你们根本就没有悔过 之心，反而怀恨在心，帮着洋人闹事。洪德利，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如果你识 -- 时务，赶快脱离四番子之流，不要一误再误，一错再错，我还叫你二哥。你现 a 在回来，还是大家的好兄弟、好二哥，十三太保的一员。今后咱们还是大清国的好臣民，在咱们自己开的摔跤武术馆里重新执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哥你看如何?”

洪德利说：“话说多了没用，我只能对你们说：咱们分道扬镶，各奔前个 程。”

工 说完话站起身来要走，这时二挖牛把他拦住：“二哥，往哪走？”

应 洪德利说：“我有我的自由，我的腿长在我的身上，上哪儿去有我自己的

腿，想去哪儿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时花胳膊刘胜说：“我们十三个人一个头叩地下了，您是我们二哥。兄弟们对二哥您关心是对的。您别忘了您是十三太保的一员，学好成，做好人 成，学坏不成，做坏人不成。打外国洋鬼子成，给外国人当洋奴不成，投降敌人更不成。”

洪德利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刘胜知道得一清二楚。从洪德利和二忙牛 撕破脸那天起，刘胜就派人化装跟着他，自己也作深入调查研究。洪德利所做 的一切刘胜都了如指掌。他把侦察的情况隔三岔五地和于爷、世雄等人碰个头。

有一次碰头时，于爷指示：“他现在虽然和洋鬼子打得火热，但根子在四 番子身上。四番子先不要管，着急的是把他和四番子的关系切断，切断后不再 叫他与洋人勾勾搭搭，实在不行，找个地方把他养起来。我说的把他养起来的 意思你们懂吗？十三太保内不允许出坏种、败类。你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 荣，念他与你们叩头一场，是十三太保的一员，把他废了，找个阴山背后把他 养起来。二牝牛你来动手。”

根据于爷的指示，这次二相牛过来拦住了洪德利，脸上露出一种杀气。洪 德利有上次挨打的教训可就害怕了，筛着糠（害怕哆嗦）说：“怎么着？难道 你还要打我不成？”

二轮牛两眼一眯，脸往下一沉，捋胳膊挽袖子说：“我何止是要打你。”

说着话，没等洪德利反应过来，抄起他的大腿，捋直了，用肘往下一磕, 就听咔嚓一声，“唉哟妈哟”，洪德利大叫一声腿就折了。于爷吩咐说：“找个 没人的地方把他养起来，现在没时间和他磨嘴皮子。早早休息，明天应酬比 武。”

于爷走了，洪德利嘴里不干不净、不三不四地还叫骂不停，看着他的人劝 他说：“别骂了，咬咬牙，忍着点。”

您猜他说什么，他说：“你们把我的腿打折了，疼得我满头大汗，还不叫 我的嘴舒服舒服？狗腿折了还得叫唤几声哪。”

哥几个越劝他越来劲，他倒羊上树起来了。这时二粒牛一看，劝他也不管 用，过来说：“二哥，你不是骂我们是臭摔跤的吗？今天再叫你知道知道我们 臭摔跤的厉害，那什么，老五、老六、老九，你们哥几个都躲开，把二哥交给 我吧，今天我叫他骂够了

洪德利一听二相牛还要收拾他，马上改嘴说：“得咧活祖宗们，千万别把 我交给这个凶神，我不喊不叫了还不行吗？”

四番子在杨八串的办事房里等待着洪德利。快一更天了，不见洪德利人 影，杨八串问四番子：“会不会出事了？这小子现在还不来。”

四番子也坐立不安，猜不透出了什么事情，纳闷着说：“这小子上哪去 了?”

杨八串说：“不能等这小子了，咱们得准备明天的比赛。”

四番子对杨八串说：“十三太保除了洪德利，人家十二个人非常齐心。再 加上那个老滑头于德水给他们出主意，咱们还真斗不过人家。论武的，他们都是大清国跤坛上的尖子；论文的，九世雄这小子水平也不低。再加上一个花胳 膊刘胜，他们是如虎添翼。现在我们只能借助洋人的这把刀来对付他们。目前 咱们给他来个趁火打劫，明天比武完了，咱们叫荷兰大力士这么这么办，看他 九世雄怎么对付。如果他输了，咱们这块心病也就打消了。如果他九世雄赢 了，我们再采取其他手段，你看怎么样？洪德利指望不上了，现在时间不早 了，再等他来不及了，要办的事您赶紧安排。”

杨八串说：“就这么办，明晚洋人的事，由我安排。”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两翼善扑营饱餐战饭以后，列队到了雍和宫前 院。随后众官员保着皇上也都到齐了。洋人比昨天人数要多得多，他们把各国 使节都请来了。他们的奇装异服格外刺眼，有的拄着文明棍，有的戴着高筒 帽，有的穿着坎肩，有的戴着金丝眼镜，一个个神气十足地站在观礼台上。

开赛前，荷兰使节冲杨八串说了几句听不懂的洋话，然后杨八串又把青草 练叫过来，附耳嘱咐如此如此。

时辰到，刚尔答宣布比武开始。莫拉维斯先出场，上台后把观众逗得哄堂 大笑，他那厚厚的嘴唇上边贴一块白色药布，人群里说：“这真是黑马白鼻梁， 出洋相。”

洋力士肚里窝着一股怒火，认为自己初到华夏不利。在荷兰国内经过多场 比赛也没栽过这样的跟头，没想到来到这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今天想报 昨天被打之仇，恨不得一拳把对手打成贴画，于是像疯子一样在台上叫劲。青 草练捂着腮帮子在台上为洋人呐喊助威说：“今天上台比武者，应当有始有终。 有能耐的讲的是真杀实砍，硬打实凿，不能占点便宜就走。是骡子是马，应当 遛完了再走。”

正说到这里，莫拉维斯冲他摆手，一瞪眼。吓得青草练赶紧闭住了狗嘴， 又怕一拳让他满场找牙。

莫拉维斯在台上一耍威风，激怒了台下一位老者，老者一指洋力士说：“休得逞强，待爷爷会你一会。”

这位自称爷爷的叫赵三强，人称“赵铁腿”。武功深厚，腿功神奇，家住 ® 德外二拨子，今年六十有余。胸前飘洒一缕青须，人称“美髯公”。上台后啪的一亮相，直上直下搬了个“朝天蹬”，台下一片叫好声。赵铁腿点手叫洋力 寸 土过来。莫拉维斯一看是个老头，根本没放在眼里。赵铁腿上前一抱拳算有礼了，拉开架式抬腿一脚踢向莫拉维斯。洋力士朝旁边一闪，赵铁腿一脚落空， 区 紧跟着又是几个连环腿，踢得洋力士一阵忙乎。赵铁腿心说：我腿功如此厉害，为什么踢不着他？长此下去决不是人家对手，干脆把我的绝招拿出来。于是左脚照洋力士胸前蹬去。洋力士一看对方脚到胸前，用手一攥，把对方的脚 脖子攥住。赵铁腿一看洋力士上当，机会来了，躅着的右腿可就蹬在了洋人的前胸。这一招叫“童子鸳鸯腿”。可这一脚只踹得洋力士倒退了好几步。赵铁腿一看洋力士没事，心里凉了半截。再比，老不讲筋骨为能，我力不从心了， 得咧，见好就收吧。当时一抱拳说：“承让了。”下台去了。

洋力士心说怎么这事都叫我赶上了，没见输赢又下去了。中国武术界有个 规定：双方在过招中，甲方不是乙方的对手时，可以自动下台，这就叫识时务 者为俊杰。打不过人家不打，也叫知己知彼。同样，摔跤也是如此，高手见高 手，互有输赢，二跤两胜。俩人照面，一比一平，各得一分，第三跤就得“破 本”赌最后一下。谁胜谁负，三跤两胜能入史册，一辈子说古。次与好摔上, 三跤两胜。前两跤没开壶，后一跤你再赢了也没什么意义了。前两跤输了，知 趣的就该脱裙襁，别叫人笑话。

除了善扑营以外，这次张榜报名的人确实不少。但是通过两天比武来看, 洋力士不好对付，除了马德福和赵铁腿占了点便宜外，两天六场比赛中国人全 输了。无论拳和腿打到洋人身上作用不大，相反洋力士的拳打在咱们选手身上 就确实让人招架不住。中国选手报名的时候都非常的踊跃，可一上台比赛心就 凉了半截，体力悬殊太大。赵铁腿下场后，哈殿臣对刚尔答说：“我会会洋鬼 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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